右眼蕜伤 4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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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久没回老家。岁月匆匆,二姐已年过花甲,身体大不如从前,我必须抽时间常回家看看二姐。回到老屋看到四处漏雨破落不堪的家,又摸摸沾满灰尘父母的遗像,我的泪水潸然而下……
走进老屋我直上楼梯爬上二楼,看着父母遗留下来的一件件物品,尤其是那盏沾满灰尘满身污垢的马灯引起了我的沉思……
六十年代,人们的日子极为艰难,没有电灯,家家户户都是用马灯。
一九六八年是我家最艰苦的一年。这一年大年三十,天黑了我母亲还在马灯下纳鞋底,母亲说:“过年了,无论如何也要给我儿子做一双新鞋。”
父亲在灯下吧嗒吧嗒地抽着老旱烟,火苗一闪一闪的。他踱着步子发出的咚咚咚的响声,在宁静的夜里格外响亮,连同咳嗽声以及刺鼻的烟味弥漫在马灯下。
也许是苦难的日子太难熬,也许是生活很不如意,父亲的叹气声此起彼伏,一浪高过一浪。那个时候父亲很少有笑脸,动不动就发脾气骂人,我常常被他冤枉得暗自流下泪水,心里格外难受。随着年龄渐长,我也成了父亲,到了天命之年,渐渐理解了多苦多难的父亲,渐渐懂得做长辈的不容易。
小时候的我,没少给父亲添麻烦。
我家老屋后面有一棵大樟树,樟树下住了一位五保老人,叫龙善苟,那时我们还小,不懂礼貌,直叫他“二苟子”。他家种了好多梨树、杨梅树、橘子树,只要果子熟了我们这些小孩就成群结队爬上去摘果子。
“二苟子”心地善良为人忠厚,他总是叮嘱我们:“娃娃们呀!爬树要小心,别摔下来呀!你们想吃尽管吃吧!”我们三天两头爬惯了,哪还听得进“二苟子”的忠告,只顾着拼命摘果子嬉闹。突然有个小伙伴惊呼我脖子上有毛毛虫,我慌乱中身子一歪从四米高的梨树上摔下来,幸好被树枝层层阻挡,只是右大腿摔伤。
天快黑了,父亲收工回家,顾不上劳累立刻背起我往十多里外的诊所赶,母亲一边哭着一边提着马灯相随。诊所房子相当破败,在马灯照亮下,我隐约看到一位老郎中坐在中央,老郎中年事已高不便上山采药就向我父母交代:“用陈年茅草也就是屋上盖的稻草烧成灰,用桐油调拌成膏贴在受伤处。”到了晚上十点多钟,父亲又沿路把我背回,天下着大雨,母亲提着的马灯没油了,父亲背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水路上缓慢前行,母亲扶着我泪流满面……十多里山路走了四个多小时才到家。
六十年代末期中国农村被贫穷深深地裹着。年关了,我家的米桶里空荡荡的,母亲躲在墙角流泪,两个姐姐衣衫破旧不堪蜷缩在床上,父亲在微弱的马灯下抽着卷纸烟一声不吭,久久地沉思着……他突然想到前天邻居家干了鱼塘,或许还能捞几条漏网之鱼。他马上提上马灯借着微弱的光爬过一座高山,找到那口抽干的鱼塘。果真被父亲捞到了几条小草鱼,正当他暗自庆幸,准备回家时,脚却被水塘里的玻璃划了几道伤口,父亲忍着剧疼提着马灯带着鱼回到家,母亲见状和两个姐姐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。
因为无钱医治,父亲伤口感染化脓,整整几个月才下床。我不知一家人当时是如何熬过来的,也不知道母亲流了多少泪水。
时光,可以改变山川河流,可以改变人的容貌,却改变不了人的情怀。如今,双亲早已离去,他们在我心中的形象经过岁月浸染反而日益鲜明丰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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